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解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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解鈴

白雲飛自小在山上長大,沒接觸過多少人,她自然不知道自己的武功是什麽水平,但秦牧卻知道,她平日裏氣息綿長,動如長風,方才夜探李府,輕功了得,修為儼然不俗。

被一枚暗器逼退,秦牧饒有趣味地想,這澧城還真是臥虎藏龍。

白雲飛心裏一直想著方才的事情,連已經到家了都沒有發現。

秦牧在後面看著白雲飛提著那破劍,直楞楞地還繼續往山上走,又在犯傻,他額角突突地跳,真是受不了,秦牧大步上前一拍白雲飛的肩膀,嗓音中氣十足,“餵!”

“啊——”沒想到白雲飛身子一抖,叫的比他聲音還大,嚇得秦牧趕緊縮回了手。

白雲飛想得出神,猝不及防被拍了一下,這夜深人靜的,她感覺魂兒都嚇飛了,白雲飛瞪著圓圓的眼睛,嘴唇微張,水盈盈的,驚魂未定地回頭,然後對上了秦牧茫然的眼神。

呆滯片刻,白雲飛回過神來,突然暴走,“你有病啊!”說著把劍“哐啷”一聲收回鞘中,用力朝秦牧砸了過去。

秦牧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的劍,手中執劍垂在身側,不明白為什麽白雲飛又生氣了,但他莫名不敢說話。

秦牧看見白雲飛也沒有再往山上跑,怒發沖冠推開家門,繃著個臉就回了東廂房,“哐”的一聲關上了房門,院子裏的樹都被震得抖了兩下。

秦牧慢吞吞地進門落鎖,擡起手摸了摸高挺的鼻梁,明明是他有理,為什麽要心虛?

想著想著,秦牧覺得自己又行了,於是挺直腰桿,學著白雲飛的樣子,霸氣地走回了西廂房,不過關門的時候下意識放輕了動作,沒有發出半點聲響。

白雲飛摔門回房後,還是覺得餘怒未消,在屋裏捯飭,發出了乒乒乓乓的聲音。

更衣時摸到了腰間的玉佩,白雲飛拿出來瞧了瞧,玉佩在燭光下剔透瑩潤,她用力翻了個白眼,將玉佩隨手塞進了櫃子,還個毛線,睡覺!

黑夜裏,小院中東西兩面的屋子亮著燭光,對立相望。一盞茶後,燭火漸息,星光點點人銷夏。

·

次日卯時,天還沒有大亮,白雲飛悠悠轉醒,她瞇著眼睛從床上坐起來,低垂著頭,柔軟的被衾滑落到腰間,露出白皙的肩頭,精巧的鎖骨,竹青色的抹胸勾勒出玲瓏曲線。

白雲飛連打了兩個哈欠,眼裏充盈了霧蒙蒙的眼淚,呆坐了一會兒,她才逐漸清醒,眼中重聚了光彩。

洗漱梳妝後,她看著銅鏡裏的自己,心情不自覺變得美麗。t

白雲飛悠悠起身,推開房門,沁涼的水氣直通肺腑,頓時感覺通體舒暢,她踮起腳,使勁兒向上伸了個懶腰,這個姿勢更顯得她肩頸修長,細腰長腿,身材比例極好。

霧遮青山,延綿千裏。

看著欲亮未亮的天光,白雲飛站直身體,驀地擡腿跳下了門前的臺階,開始了嶄新一天。

她還是先煨了粟米粥,煮了兩個蛋,白雲飛還準備再炒個菘菜。

她起了猛火用油煸蔥姜蒜,把袖子往上擼了擼,拿起磨得鋥亮的菜刀,飛快將碧綠的菘菜切片下鍋,鍋鏟翻轉,香味一下躥了出來。

夥房沒關門,滿院都飄著令人垂涎的香氣。

秦牧推開房門,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白雲飛切菜的身影,她鬢角碎發落下兩縷,側臉如玉,神情專註。

他也不著急出門,倚著門框,雙腿自然交疊,不期然想起了他的母妃。

他四歲的時候母妃病逝,早就沒什麽印象了,但是他記得那種溫柔似水的感覺。

白雲飛聽見響動,朝秦牧那邊撇過去一眼,看見他醒了,白雲飛也懶得理他,往鍋裏加醋和醬油起鍋。

秦牧看見白雲飛的眼神,他猛然回過神來,嘖嘖兩聲,邁開長腿,拿起掃帚開始掃院子。

小心眼脾氣大,還不講理,他真是沒睡醒才覺得她溫柔。

秦牧和白雲飛全程沒說一句話,用過早膳後,已經辰時三刻。

下山路上,秦牧手裏還拿著昨晚砸他的劍。

迎著有些炫目的光,秦牧懶洋洋地瞇眼,仰望天上悠悠白雲,主動和白雲飛搭話,“你昨晚聽到的第一聲叫喊是個女子發出的嗎?”

秦牧給白雲飛臺階下,白雲飛當然不會拒絕,何況說到了正事,她回想當時的場景,點了點頭,“沒錯,除非昨晚還有人潛入李府,否則那個女子一定和這些事脫不了幹系。但是她又如何得知我潛入了府中?”說著順便朝秦牧伸手。

秦牧構想著昨夜李府中的情形,沒有搭話,將白雲飛的劍遞給她。

白雲飛接過劍,看秦牧若有所思,也不打擾他,隨口提了一句,“我還是覺得下毒之人是個女子,從女眷到丫鬟皆有可能,我打算從女眷查起。今日去李府試試,看能否讓大夫人帶我見見府中女眷。”

秦牧微微頷首,“你昨晚說的屋子應該是佛堂,我倒要看看,裏面有什麽貓膩。”

兩人一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,昨夜的別扭慢慢隨風消散,很快來到了李府。

小廝將他們帶到玉春堂,見過大夫人後,秦牧和白雲飛對視一眼,飛快錯開視線,隨後秦牧先行一步,若無其事地離開玉春堂。

白雲飛見秦牧如此囂張,大搖大擺出了門,竟然覺得有些習慣了。

不再管他,白雲飛向大夫人一作揖,正氣凜然,語氣鄭重道:“夫人,宋夫人確是中毒無疑,我懷疑下毒的是府中之人,解鈴還須系鈴人,今日可否容我見見府上眾人。”

大夫人聽到白雲飛說府中有人下毒時,手緊緊攥著,表情憤怒,眼神都能吃人了,然而說到見見府裏的人,她表情凝滯,似在猶豫。

“這……”大夫人看樣子大概是要拒絕。

白雲飛察言觀色,馬上接話,下一劑猛藥,“夫人,宋夫人的病真拖不得了,每一刻都有性命之憂啊。”

大夫人聞言臉色驟變,一狠心,一股腦兒對白雲飛說道:“實不相瞞,我們家我做不了主,你想見男丁幾乎不可能,我最多讓我的貼身丫鬟帶你去後院,至於她們見不見你,那就另當別論了。”

白雲飛面不改色,仿佛已經知道是這個結果,她輕輕點頭,“我自會盡力。”然後看著大夫人火急火燎交代身邊的丫鬟。

很快,面容姣好的黃杉丫鬟走到她身前,行了一禮,語氣穩重,“白姑娘請隨我來。”

白雲飛微微躬身,“有勞。”說罷丫鬟在前,領著白雲飛前往後院。

走出玉春堂時,卻意外碰到了元一。

他還是那副裝扮,見到白雲飛勾起嘴角,像一個僵硬的木偶,被牽絲線硬生生拉扯出的笑容。

元一手裏掐了一個道士訣,“福生無量天尊。”

白雲飛面容平靜,目光清透,見狀回了一禮,但沒有說話。

元一主動給白雲飛讓開了位置,她一腳踏出門檻,微微轉頭,和門口的元一對視上,蛇瞳似的眸子直直盯著她,讓人很不舒服。

白雲飛心裏十分膈應,她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,步伐平穩,跟著小丫鬟離開了玉春堂。

漸漸靠近後院,白雲飛不再想那晦氣的元一,她瞧了眼前面的沈默不語的黃衣丫鬟,思量片刻,開口道:“敢問姐姐在府裏當差多久了?”

白雲飛冷不丁開口,黃杉丫鬟怔楞一下,馬上回話,“姑娘折煞奴婢了,叫我海棠就好。”說罷停了停,像是在思索白雲飛的問題,很快接上方才的話,“我來府中約莫四五年了。”

白雲飛見海棠有些拘束,沒有繼續這個話題,轉而和海棠聊起了澧城裏的吃食、玩樂和胭脂水粉之類。

愛美是女子共同的話題,海棠表情漸漸放松,白雲飛不斷給她拋話,兩人倒是相談甚歡。

白雲飛見時候差不多了,她慢慢將話題引回正軌,語氣不諂媚也不冷淡,仿佛隨口感慨一句,“夫人對少夫人這般盡心,當真是好婆婆的典範。”

一來,白雲飛想了解是否大夫人一直對宋昭昭很好,以此排除大夫人的嫌疑;二來,她想試探海棠對大夫人的態度如何。

海棠聞言脫口而出,“我們夫人瞧著厲害,但很是心善,對少夫人一向很好,二人平日裏親如母女,也從不苛待我們下人。”海棠想了想,又道:“不過夫人和少夫人本就是一家,比旁的婆媳親厚也是自然。”

白雲飛聽到這兒,心思一瞬間變得活絡,她很快接著海棠的話,“海棠姐姐,大夫人可是姓宋?”

海棠向四周瞟了眼,繼續和白雲飛聊,“沒錯,少夫人是大夫人的遠房侄女,少夫人和大少爺的親事還是大夫人極力促成的呢。”

白雲飛全神貫註,視線一直落在海棠臉上,見海棠說到親事的時候,似有考量,顯然有所隱瞞,白雲飛不動聲色,假意奉承,“有大夫人給少夫人撐腰,大少爺也從未納妾,給足了少夫人體面,想來他們二人婚後生活必定幸福美滿,真是羨煞旁人吶。”

“這……”海棠言辭閃爍,支支吾吾的,很快,她抿了抿嘴唇,“我們下人不敢妄議主人的是非。”說完便不再言語。

白雲飛心中有數了,察覺到海棠有些緊繃,她也不再繼續套話,隱隱產生一個模糊的想法。

已經走到了後院,海棠先帶著白雲飛來了秋水苑,這是二房少夫人陳秋心的院子。

海棠和門口的小丫鬟道明來意,那小丫鬟臉色不是很好,嘴唇抿成了一條線,但還是進去通稟了。

很快,小丫鬟就出來了,行禮的動作有些僵硬,語氣裏極力壓著不滿,“白姑娘請進吧。”

說著,小丫鬟便將白雲飛引到了正廳,海棠亦步亦趨跟在白雲飛身後,一道進了秋水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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